作者:帕斯卡尔·勒雷
袁梦蝶 译
译者语:
分析是一个漫长且不易的过程,而接近分析终点的“通过”,与分析家制度有关的“通过”,究竟是怎么样的呢?不妨通过法国分析家帕斯卡尔·勒雷的这篇文章来感受一下。

我首先要告诉大家的是,我是在一瞬间做出决定的,这个决定与我之前的愿望截然不同。不同之处在于之前的心愿是停留在理想层面上的。这一决定的动力与我治疗过程中的一个前所未有的时刻密切相关,它标志着我与大他者和无意识知识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是我治疗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效果。
这种变化就像是从我的无限分析中脱离出来。我在治疗过程中花了很长时间来述说的东西被打破了。这是与我的分析中所编织的知识建立新关系的开始。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真理褪去了面纱展现在我面前。突然间,我发现自己被一些东西激活了,并不是我在分析过程中总结出来的那些知识。我看到了结果:我不再需要等待,已经发现的本质就在那里——发现更多一点的希望不再是分析的主要动力,我不再囿于这一曾与我紧密相连的真理的影响中。
一个实在的点以这样一种方式集中了这项艰苦的工作,使我无法继续坚持这项无休止的破译无意识知识的事业。这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看到了由不可还原的阴影(也是无意识)所造成的无法治愈的分裂,因为它是分析知识中实在的裂痕。从此以后,任何知识都无法治愈这种无法治疗的分裂,因为它恰恰是治疗所产生的结果。
发生在我身上的并不是一个低陷的时刻;相反,这是一个生的时刻,一个与期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时刻,一个倚赖于一个确定的点的时刻,这一确定的点与解决性的失去相关。这一失去促使我将这种体验传递下去。
因此,我认为临床“通过(la passe)”是治疗过程中发生的一个事件,它不是为了立即完成或结束治疗,而是让分析被视为一种体验,这种体验通过带来一种超越局限于神经症的欲望,从根本上改变了与存在的关系。这包括了与精神分析的新关系。这一点我稍后再谈。
今天,我可以说,在我的论述中,“通过”的那一刻是对分析结束的一种预期,因为它让我们看到了结论的动力。这些动力使我们能够得出知识未能与实在达成一致所产生的缝隙的后果。在治疗过程中出现的实在并非不可定位,它被确定为不可能言说的东西,而精神分析师的行动正是建立在这一基础上。在面对通行者(通过这一制度的设置)进行完通过之后的一个时间后,我被带到了这个结论那儿,我将试着告诉你们一些关于这个结论的事情。
我认为,进行“通过”的决定,我将它认作是一种行为,这行为切断并中止了人们对自身无意识知识的探求,就像它打破了在移情过程中对分析家的知识的假设一样。
就我而言,实施“通过”意味着选择传递我的分析所揭示出的欲望,这种欲望的新颖之处可以通过以下方式识别出:我不再担心分析中出现的各种知识的不协调,也不再担心缺乏结论性的公式;所有主观的拖延都被一扫而空。一种逻辑正在出现,它超越了我,推着我,成为一种无形但在场的指导。激发这段通过的令人惊奇的新意是实在的释放而开启,这个实在作为原因不再被虚构之物所覆盖,而这虚构之物曾经成为我的故事。
我曾经所在的结构瓦解了,在这结束的时刻有三点需要理清:症状、幻想和真理,真理展现了这一虚构的结构并在治疗的结束改变了身份。我希望可以展现,在一个神经症中,幻想和真理是如何相互维系的,而“通过”则允许触及到它们所共同形成的那个结。
这个结是一个真正的扰乱,而症状参与这个结的形成的方式不同于幻想,因为症状,它是联系于真理的这一维度,其中真理作为被抑制之物返回的表现。在这层意义上,“症状就是真理,正如拉康告诉我们,它们是由同一材料制成的。”[1]
于是,在“通过”中遇到的是与真理关系的转换,正如拉康所说,真理总是不可回避的,但却被轻视了,即通过半说的方式真理被还原为一种以实在为中心的知识。这种知识超越了掌握它的主体,而这正是“通过”的欲望的关键所在,因为尽管它产生于特殊的主体性,但它的范围远远超出了阐述它的人的情况:它关联于由治疗所产生的结构的实在。
在我的“通过”中所体验到的,作为这种实在的效应之一,是我们不可能通过真理的方式完全地读出无意识。通过揭示无法弥补之物而使意义失效的言说,使知识有孔洞的失去,无意识就是这样被呈现出来的。。
Pascale Leray,帕斯卡尔·勒雷,法国图卢兹分析家。
「1」J. Lacan, « Du sujet enfin en question », dans Écrits, Paris, Seuil, 1966, p. 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