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帕斯卡尔·勒雷
袁梦蝶 译
译者语:
在最后这一部分,我们将看到勒雷经由对自身梦的解析来阐释她的“通过”与分析的结束。

一个梦产生了述说:梦者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母猫的爪子紧紧抓住。猫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叫声。正当她害怕猫会跳向她的眼睛时,分析者惊醒过来。这里的双关语揭示了“跳入眼帘”的是目光——作为客体的目光代替了女性的性器官,在这里呈现为一种威胁的裂隙。”
“很快,一种轻松的感觉随之而来,伴随着某种因发现而带来的愉悦,因为目光来到了这个在性的层面上无法填补的空缺,并掩盖了它。随之而来的是对性领域中某种实在部分的知识的不可能之开启。这种不可能既不令人悲伤,也不令人恐惧。相反,它使分析者摆脱了她先前害怕的威胁她的东西,这个东西并不是裂隙本身,而是防御性地阻止她进入缺口的东西:一种吞噬的目光。”
由此,在这个关键的穿越时刻,一些东西随之坠落:与大他者享乐威胁相关的阉割焦虑停止了。主体为了大他者使自己成为客体,这一客体的坠落使得缺失显现,这一缺失由从未存在仅仅是“空”的失去而构成。阉割作为这种裂缝反而成为欲望的支点,不再令人焦虑,因为它揭示了结构中的真正的洞,并通过这个洞更新了享乐的问题。”
因此,母性阉割——从童年起便是痛苦的根源——不再被与死亡的现实所交织的戏剧性所掩盖,而是开启了主体在成为女性道路上所经历的困难。这揭示了主体从母性传递中所接受的东西如何遮蔽了对女性享乐的触及,将“犯错-期待一个孩子-被遗弃”的三者重合在一起。这个戏剧性维度所遮蔽的,是不同性别之间的关系的不可实现性。在治疗中,女性之谜的问题因此被放大,尽管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处理,但最终在这一遮蔽被揭开的时刻得以解决。这时,某种源于剥夺的享乐贬值了,随之而来的结果是主体停止了对生活中其他事物的期待,因为恰恰相反的事物出现了:一种与生活本身相匹配的存在状态,这种生活是大他者欲望传递给我们的。
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分析实践中,这一时刻的轻松都是相当重要的。那么,还有什么东西在分析中被重述,并且很快就会打开进行“通过”的决定呢?如果说“大他者”现在受到了“缺失”的影响,而这一“缺失”使“大他者”的阉割变得无法弥补,即便大他者已被清除干净,其与客体的某种联系仍然存在:这样的固着,在治疗过程中表现在与真理的关系上。它在两个片段中得到了解决,最终触及了这一残余。
首先是关于症状名称的书写;它把我从必须为大他者而焕发光彩——焕发光彩是一个新的能指,用来表达他者的欲望被封闭的美学式的方式——带到承认“一个焕发光彩的人”是一个划去大他者的人,当幻想无法再充当调和剂时,这是一种让自己与大他者分离的代价高昂的,症状性的形式。于是,另一种分离介入了:一种断裂,冲动在与大他者的联系中留下的可用之物与之前被其吞噬的享乐之间的断裂。
这个片段是“通过”的核心。它将我推向了一种责任的紧要关头:为这种脱离大他者的行为而负责,这种脱离大他者的行为重新建立了我与大他者、与他人的联系,我要对这一没有大他者回应的裂缝的开启负责,幻想的享乐由此涌入。
在“通过”阶段中,第二个片段引出了一个关于语言核心的发现。从中分离出两个符号:“窥探épier”和“赎罪expier”。正是“赎罪”中的这个“x”造成了“窥探罪过”与“通过真理赎罪于无法言说的享乐”之间的分裂。赎罪的过程涉及拒绝哀悼真理的一致性,并因此保留了一个由分析师支撑的客体的固定点。这表明,在转移过程中,这种哀悼的无效性如何使得与分析师之间的联系得以保持,而分析师仍然代替了引起欲望的客体,直到解结的那一刻。
对这场虚构的屈从已被触及,这场虚构的构建于大他者欲望能指的源头。承认这种根本的异化,就有可能在知识与真理之间建立一种新的关系。真理永远不会完全归属于知识。
这一区分出现后,显现出这样一件事:这个男人,我的父亲,去世后,他的生命成了一个缺失,这对我母亲在某一时刻来说是一种残酷的损失。然而,所谓的过错只不过是为了掩盖由这一失去所标志的缺失,并通过一种必然带有过错意味的享乐,掩盖由死亡的实在打开的裂隙。出现的真理发生了变化:从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它缩减为一种位于虚构和实在的缺失之间的连接,这种虚构是一种通过谎言表达的真理,而这一实在的缺失因与死亡相关而备受畏惧。
通过在这样的装置中进行:它使得一次治疗不只是这段经验的见证,同时也变成了经验的传递。因为,在向“通过”的见证人作陈述的过程中,主体就在这一见证的动作中遇到了新的东西。在这个装置中讲话,有时会产生一种言说,它促成了与逻辑必然性相关的全新结论,而这一切是不可预见的。
就我而言,真理的功能是揭示试图遮盖不可能性,发生在“通过”实际实施的时间中。因此,分析接近尾声,因为分析在治疗中发生的“通过”经由在学院向见证人作陈述而得到了强化和加速。
拉康的这一空前的发明是精神分析传递的一个绝无仅有的契机:它为每一位分析者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性,经由“通过”,他们既能为自己,也能为他人阐明通向一种新的求知欲望的转变,而这种求知欲望是人类所抗拒了解的。其条件依赖于一个真正以精神分析的传递为核心的学院,同时承认其自身包含的一部分不可能性,并且依靠见证人、主体以及“通过”委员会的实际欲望,同时承担与此相关的风险和勇气。但这不正是精神分析师行为内在的维度吗?
关于治疗结束的几点总结。如果说“通过”打开了通向分析结束的道路,那么它与分析结束本身并不相同。让我们来看,在我的案例中,它是如何决定分析结束的。
在“通过”完成之后,经由对治疗中的最后一个梦的解释,我实现了分析的结束。该梦如下:分析者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悬崖边。一阵眩晕袭来,她抓住了一根柱子,这根柱子标记了虚空的边界。但矛盾的是,正是这根柱子倒向地面,使她摔倒在地。感到惊讶且有些愤怒的同时,分析者醒来了。
这个梦中表现出的矛盾其实是一种妙语:实际上,使分析者跌倒并威胁压垮她的,并不是虚空的深渊,而是她所依附的虚假的掩饰。对这种阳具性认同的解析使她从幻想核心的幻觉点中解脱出来。“大他者被划去”,正如拉康所言,因为“不存在一个大他者的他者”。这条划线——“横贯大他者的划线”,意味着不存在一个作为同伴的大他者能作出回应。在治疗的终结阶段,主体被解构,同时也冲击了那个“被假定知道的主体”。
但这个梦也触发了一种言说,通过虚空带回了大他者的欲望中不可捕捉的实在成因。其存在意味着一种根本的不可能性——将欲望中本质上逃离言说的东西命名。这种实在留待分析者承担,分析者不会退缩于语言和知识中的这一裂缝,因为正是这裂缝成为了分析者欲望的起源。